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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书之国 (2004-3-6)

中国:禁书之国
胡星斗 撰
  中国是禁书之国。不合独尊的意识形态的、不合孔孟之道的一概焚之、禁之。
  秦时李斯倡言「非秦记皆烧之」,「有敢偶语《诗》、《书》者弃市」。秦始皇听其言,焚书坑儒,对诸子百家特别是孟子学派(倡仁义)的儒家进行围剿,为「霸道」的极权体制确立了法家「别黑白定一尊」(李斯语)的思想文化形态。
  其后,汉武帝独尊儒术,建立了「王道」的极权体制。从此,孔孟学派的儒家代替了法家和荀子学派,成为历代专制统治者手中的「棍棒」。
  其实,任何思想只要赋予独尊的地位,即使曾经是真理的化身,也只能堕落成为权杖的奴仆。
  汉时借助神明以图文隐言世道吉凶的「谶」和托附圣人注释经典的「纬」迅速氾滥,绿林、赤眉、王莽、刘秀等皆利用它们,以「天意」、「顺天」等神秘其事,号召百姓。
  看来,中国人虽没有丰富的神话,不太信神,但信「天」;所谓「天子」、「受命于天」、「替天行道」,皆是借助神秘力量,为政治服务。
  改朝换代、龙袍加身是其核心。
  晋时武帝司马炎感到谶纬既可为统治者服务,更可为野心家所利用,遂下令「禁星气、谶纬之学」。于是,禁书运动再起,后来仿傚者多多。后赵皇帝石虎禁星气、谶纬,违者处极刑,前秦苻坚、北魏孝文帝、梁武帝等皆下诏禁之,但欲窃国
者很多,谶纬禁而不绝;直到隋文帝,下了狠心,谶纬才被扫荡乾净,销声匿迹。
  隋文帝说:「朕应菉受图,君临海内」。也就是说,他也是以谶纬窃国的。因此他怕有人「窃其所窃」,于是,对谶纬这种政治附庸文化必是除之而后快!自己做贼,必欲令他人不知;做贼心虚,这是古今的通理。
  隋文帝曾下诏:「人间有撰集国史、臧否人物者,皆令禁绝。」宋高宗不仅不许民间撰正史,而且禁写野史,从此,中国老百姓不得议论统治集团,历史也由统治者来写,主要为统治者服务了。于是,中国的历史典籍根本谈不上真实,御用文
人可以颠倒黑白,抹杀事实,歪曲历史,歌功颂德……。
  唐时贞观为盛世,其间,《唐律》规定:「诸玄象器物、天文、图书、谶书、兵书、七曜历、《太一》、《雷公式》,私家不得有。违者徒二年。私习天文者亦同。」这算是开明的态度了。
  到了宋朝,太宗规定:凡被禁之书,「敢藏匿者弃市」,「禁天文、卜相等书,私习者斩」,其严酷可见一斑。那时强化专制,文网书禁自然十分苛密。这就是宋朝着名的「文治」。
  中国的(古代)文明是「御用文明」,是知识分子头上高悬达摩克利斯之剑的「文治」。
  宋时发生乌台(御史台)诗案,徽宗下诏:苏洵、苏轼、苏辙、黄庭坚、张耒、晁补之、秦观等人书籍印板,悉行焚毁。
  手握屠刀的专制统治者有时也害怕手拿笔杆的知识分子,因为真正的知识分子有「头脑」,有独立的人格,而他们需要的是愚民和奴才。可是,苏、黄之类可曾有苏格拉底、亚里斯多德的民主智慧和独立不羁的精神?
  明初,禁小书以及「亵渎帝王圣贤」的词曲等,「敢有收藏者,全家杀了」。
  相对于秦始皇对私藏禁书者罚筑长城四年,明代皇帝更愚昧,更残暴;他们不仅焚书坑儒,而且迁及无辜,斩尽杀绝。
  李贽,号卓吾,明万历时人。他提出「童心说」,不以孔子的是非为是非,批判理学的虚伪,结果被万历之锦衣卫逮捕,自刎于狱中。其时,《藏书》《焚书》《卓吾大德》等被禁。
  万历之残暴,血腥浸染黑暗,而李贽正是这个血腥黑暗时代的彗星。
  (据史书载,万历皇帝自亲政起,日夜寻欢作乐,动辄大醉,醉则杀人。他抽大烟,玩花鸟,四十年不理朝政,许多大员在朝廷一辈子也未有幸亲睹「龙颜」。万历横征暴敛,挥霍无度,他派遣太监为「矿监」、「税使」,到全国各地搜刮民脂民膏,为此杀人无数;他耗费白银 800多万两,修定陵;挥霍白银 1200 多万两,用于皇子们的婚礼。而当时全国每年的田赋收入仅合白银 400 万两。)
  明朝开始「洗脑」。游方僧朱元璋的后代,不学而慧,无师自通,懂得如何整肃人们的灵魂,达到思想独裁;他们开始普及八股文、程朱理学,将士子的思想压缩进程朱模式。其后有清一代,承继先贤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  从顺治到乾隆,禁书浪潮一浪高过一浪,并且禁书与文字狱紧密结合,把个知识分子整得服服贴贴。特别是乾隆,以「文治」沾沾自喜,制造文字狱 130多起。每次文字狱起,头颅落地,图书被禁。
  满清皇帝为了「厚风俗,正人心」,控制民间思想,还禁地方志,禁种种艺术,如夜戏、秧歌、太平鼓、高跷杂技等。为了寓禁于修,乾隆还煞费苦心,组织编修《四库全书》,并且对前人的着作大肆抽毁删改,力图通过对文化的篡改、「暗杀」达到禁锢人民思想的目的。
  可以说,明清的洗脑获得了极大的「成功」,使之王朝各绵延 300 年。
  我决不认为,正义总是战胜邪恶!相反,事实是,思想枷锁越沉重,民众越服从。